“基本满意”之后 | 倾听一线，寸金地“圈出”精致与便利

家住南京西路的郑阿婆，以往每周都会步行去同乡会打桥牌，后来腿脚不灵光了，主要在小区内走动，近期连下楼晒太阳都成了“奢侈”。静安区南京西路街道党工委书记周惠珍目睹了老人行动范围的收缩，对“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”建设有了新的审视：“15分钟”究竟怎么考量？

而南昌路上，近日开出了平价菜摊，呼吁了很久的社区食堂计划明年初开业。黄浦区瑞金二路街道社区干部心里多少有点“吃不准”，再过几条街就有大型菜场和社区食堂，空间资源紧张的“圈”里，是否有必要样样都塞？

以延安中路为界，这两个相邻街道气质迥异。一边是商务楼宇林立，高能级总部集聚，经济“亩产”连创新高；另一边则红瓦屋顶绵延、梧桐掩映，寸寸都是烟火气。差异就带来了不同体感。

它们都是上海中心城区辖域面积最小的街道，体量近乎相等，却因业态、风貌不同，居民群众对于“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”的需求和感受也不尽相同。居民们的“基本满意”也成了各方推敲、突破的着力点。伴随着上海全面推进“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”建设，如何因地制宜、一点一策地嵌入服务设施和功能，避免不科学的重复建设，基层干部基于此发力研磨“增量”——当社区功能营造设计的刻度越来越精细，居民满意度这把尺子丈量的不只是我们与一片绿地、一碗热汤之间的时空距离，大家更期待用科学的方法和用心用情的态度，建立起人与人、人与社区之间的心心相依。

空间营造因地制宜

《上海市“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”行动工作导引》卷首语写道：鼓励各区各街镇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、百花齐放。充分给予基层探索和创新的自由，意味着答案需要自己找。

为了找到一个理论和实践都站得住脚的答案，南京西路街道新版“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”的规划就经历过数次沙盘推演。

“理论上，1.62平方公里面积，是一个天然的‘15分钟社区生活圈’，建一个综合中心就够了。”周惠珍介绍。结合第二批主题教育深入开展，南京西路街道与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携手合作，围绕这个15分钟的“圈”开展调研与实践。首先查底账，地理位置、区域面积和现有功能等方面，街道方面确有相应优势。但随着调查研究的深入，“市中心的中心”的窘境也显现出来：可利用空间散落各处，客观上没有建设大型综合中心的条件；另一边是辖区老龄化程度达到47%，以老年人的脚力，无法在15分钟内“丈量”1.62平方公里。周惠珍给出一组对比数据：南京西路街道常住人口约3万，而朝来夕往的白领则有11万人；相较于居住人口对社区的依赖，工作人口具有明显的潮汐性，午间和晚间各一小时时间段人员流动格外活跃。

回归实际，利用好零星空间，既服务好周边居民，也避免白领们用餐、活动时人流过于集中，突破承载上限。

经专业测量与规划，调研结论是建设4个“圈”较为适宜。譬如长乐路上的南京西路街道综合为老服务中心，是一幢3层小楼，1200平方米空间原先容纳了社区食堂、日间照料和长者照护床位，将通过重新设计空间赋予新功能——老年康复中心，针对有锻炼需求的长者，提供适老化健身器材、康复器具。此外，还将新增一个社区食堂，街道现有“乐龄助老餐”是固定套餐，有新食堂后，菜式更丰富，老年人有了更多选择。

“可以说，这4个‘圈’就大大丰沛了居民对于‘15分钟生活圈’的体感。”

功能塑造灵活机动

南昌路街区，几乎一天一个模样。沿街天井的围栏降低后，第二天就有鲜花绿植摆进来；弄堂口的保安岗亭改造完，得了个“伞里”的新名字；就连突兀的变电站，也变为彩绘墙……

从“美丽街区”打造，到黄浦区“10分钟社区生活圈”建设，这条小马路越来越精致，但在居民眼中，街区功能有点“偏科”，满意成色略显不足，“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，街道此前一直没有社区食堂”。

原因就在马路上——从头望到尾，皆是小而美的沿街店铺，大小合适的物理空间是稀缺资源，“选址落空了一个又一个”。

南昌路、瑞金二路交叉口的丰裕餐饮店让众人眼前一亮，这里是黄浦区“老字号长者餐厅”助老服务项目点位，街道干部们与餐饮店所属企业集团沟通，双方一致同意对店堂实施全面装修，叠加社区食堂功能，解决硬件问题后协商菜品供应，最终促成了辖区内首个社区食堂。

但改造过程也一波三折。店铺门头正上方有个晾衣架，既影响美观也带来安全隐患。一拆了之，二楼居民就失去了晾晒地方。针对是否保留晾衣架、装修噪声等问题，沟通会、协调会、现场会开了一场又一场。有限的空间资源，圜裹着大大小小的矛盾与纠结，这也考验基层一线如何灵活机动化解和解决。经几次协商，更换小型折叠式晒衣架的方案得到各方认可，居民得知丰裕装修目的是进行适老化改造、升级社区食堂，也表示理解。“既然做了，就要尽量让各方都满意。”街道干部们这样说。

氛围打造居民参与

在南昌路街区，打磨这个“10分钟社区生活圈”相关项目过程中，社区干部陈永晶想着来点仪式感，用照相机记录改造前后的样子。不料招来路过的一位原住民爷叔的反感：“有啥好拍的？不许拍！”这股无名火的背后，陈永晶听懂了——“居民总觉得还差口气”。

若放在从前，陈永晶多半选择默不作声离开，现在他学会善用居民自治议事平台解决问题，“都说‘梧桐区’美，实际上这里的房屋不成套率达73%，老龄化程度为43%，很多房屋不具备加梯条件，要让‘基本满意’妥妥的，不能只是自己埋头干，居民有想法、有创造力，何不邀请他们直接参与打造属于自己的社区生活圈？”

今年下半年，茂名南路、南昌路口，三处拥有近百年历史的建筑几乎同时启动保护修缮工程。同时推进的底气正来源于居民的参与。通过“瑞金共话”议事平台，住在南昌大楼的居民、底楼沿街商铺代表、区人大代表及职能部门负责人围坐一起，“特别是看居民对修缮的具体需求是什么，与我们的计划对对表。查漏补缺，也推动问题当场提出当场落实到对应部门”。

从问需问计开始，设计方案征询意见、施工过程全程监督、项目验收参与评议，每个项目运用“三会”制度保障居民自治权利。社区内有3个功能过时的花坛，原本荒废成了杂物堆，今年被改造成了空中花架，绿意不减的同时，居民想要的晾衣架、公共座椅、非机动车充电桩都被巧妙嵌入；原本街区几个菜店太小，南昌路44号零距离家园服务综合体改造后，庭院里开出便民菜摊，每周还有不同主题的农产品“快闪”促销，丰富了居民餐桌食色。“细枝末节上的用心用情，其实居民都能感受到。”瑞金二路街道党工委书记任伟峰这样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