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文体“漂一族”|两小时赚两千元,也曾三个月零收入!一方土地撑起街头艺人的生计和梦想
摘要: 文体“漂一族”,聚焦疫情下的灵活就业者。他们可能面貌靓丽、流量千万,却仍面临行业不规范,保障不健全的无奈,犹如一叶孤舟。

喧嚣的街道,匆忙的行人,往往是都市给人的第一印象。随着申城夜经济的兴起,有这么一群人,再度回到人们视野。他们以街巷为舞台,以行人为观众,或为生计、或为兴趣、或为解压,快意拨弦、随性而歌,他们就是街头艺人。
受疫情影响,他们中的多数人已经数月未“开张”,期间有人无奈转了行,有人靠着过往的积蓄苦撑到现在,有人虽然已经重返街头,却依然要在表演后骑着电瓶车横跨市区、凌晨两点钟才能到家。个中冷暖或许只有他们脚下的那方土地知道,那是他们的舞台,也承载着他们的生计和梦想!
两小时进账2000元
下班后是打赏高峰期
一个话筒、一个音箱、一把吉他、一平方米的“舞台”,夏日的傍晚,经历了数月的等待,街头艺人杨宇终于重返街头。繁华的淮海中路旁,不少行人停下脚步,跟着他一起哼唱。
80后的杨宇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,十年前来到上海。成为街头艺人之前,他做过教育、快递、餐饮等多个行业,因为一直怀揣着音乐梦,两年前,30岁的杨宇决定勇敢追梦,于是走上街头开始唱歌。
尽管只是一方小小的舞台,但两年来,杨宇的歌声还是吸引了不少“路人粉”,常常开唱半小时就能引得数十位行人驻足。采访当天,记者在淮海路看到,单是一首《成都》唱罢,就有8位路人上前为杨宇“打赏”,现金、扫码加起来约有400元。
杨宇告诉记者,很多听众都是路过的行人,下班后的时间段是打赏高峰期。“大家忙了一天,可能这个时候,路边的歌声更容易吸引他们吧。其实,街头表演和许多文艺演出一样,也有人间烟火味、最抚凡人心的特效。”杨宇说。
或许是因为疫情期间“宅家”太久,大家特别渴望从街头的灯火中感受城市文化气息。采访当天,杨宇的人气特别高,打赏也越收越多,两个小时里有近2000元进账。
捧人场不捧钱场
疫情期间连续三个月零收入
当然,这并非常态,街头艺人的收入还是有着极大的不稳定性的。和杨宇一样的街头艺人、来自四川的彝族歌手阿洛就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“开张”了。
疫情期间,阿洛在酒吧的演出停了,街头也无法表演,没有收入来源,只能靠着之前的积蓄生活。如今虽然回到了街头,但演出场次减少,还是让他遇到了雨天连唱4个小时只收到30元的尴尬局面。
在静安公园外表演的手工艺人陈超友也面临着相同的境况。在上海各大旅游景点摆地摊10多年,陈师傅依靠铁丝和环保材料制作手工艺品的手艺已经远近闻名。2015年,他成为上海市第二批持证的街头艺人之一。
铁丝、电线、易拉罐,再加一把尖嘴钳,在陈超友师傅的巧手下,可以变成一辆辆惟肖惟妙的黄包车、摩托车、老爷车,精美新颖的作品常常吸引不少人停下欣赏,可是,看的多买的少。
原来,街头表演就是由路人根据艺人的演出所获得的感受、体验,来决定是否要给一定的打赏。每位艺人表演区域前的行李箱里散乱的纸币就证明了这一点,从五元、十元到五十、一百,面值不一,也就代表着观众体验不一。
据陈师傅介绍,这是普遍情况,多数人确实更容易被一首歌所打动,而不是一件手工艺品,大家好奇,愿意停下来看一看,但往往捧人场不捧钱场,这是许多专注手艺表演的街头艺人面临的窘境。
为了扭转局面,疫情期间,他们也在转变思路,尝试通过网络直播转型,多平台吸粉,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。陈师傅告诉记者,街头演艺的重点在于“街头”的现场感,许多街头艺人有才艺,但并不擅长聊天,直播时常常出现冷场,转型成功的并不多。
生存、爱好还是梦想?
街头表演比商演更自由、有成就感
有时一首歌能赚几百块,有时一连数天都不开张,如此不稳定的收入状况,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从事街头表演?记者在调查中发现,基于演出水平与目的,上海的街头艺人可以分为生存型、事业发展型和爱好型三种。
所谓生存型,就是靠演出赚钱维持基本的生活;事业发展型,是指那些有艺术梦想的人将街头表演作为人生的事业追求;至于爱好型,则是指那些相对年长、具有一定艺术水平,但并不以街头演出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人,其目的就是打发时间、休闲娱乐,这类群体往往很少。
而生存型和事业型艺人则占大部分,他们普遍处于青壮年,演出设备也相对齐全,表演水平和人气粉丝效应往往优于其他艺人。如果问起为什么会选择这条演艺之路,他们普遍都会表示:“想做自己喜欢的事”。
40岁的刘振胜便是如此。他是一名小丑气球表演者,隔三岔五,就会穿着一身小丑服、戴着红鼻子出现在静安公园门口。自带欢乐气息的他,总是像变戏法一样用气球扎出各种好玩的气球花,深受小朋友喜爱。
受疫情影响,刘振胜近半年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好,做了多年街头艺人的他并不排斥商演,但刘振胜坦言,自己生活中的大部分收入和成就感还是来自街头表演。
一场商演的费用大概是1000元,但商演机会的来临毕竟是被动的,有时一周里接踵而至,有时一个月只有一次。相较商演,在刘振胜看来,街头表演要自由得多。“街艺表演悦己悦人,我很满足。”刘振胜的话折射了许多街头艺人的心声。
“野蛮生长”到“持证上岗”
规范管理带来收入、幸福指数双飙升
值得一提的是,和以往与城管打游击的情况不同,现在在上海,街头艺人已经逐步“合法化”。2014年10月,上海首批获得资质证书的街头艺人就开始在静安嘉里中心广场“持证上岗”。一晃6年过去了,与首批试水者相比,如今越来越多的街头艺人正呈现出高学历、具备专业艺术素养等特点。
而随着夜经济的复兴,在外滩、南京路、淮海路、静安公园、徐家汇等商圈,可供街头艺人表演的场地也越来越多。在思南公馆演出的8090乐队鼓手何清感慨,疫情后复兴的夜经济让观众流量涨到了平常演出的七八倍,收入也比以往好很多。
此外,街头演艺事业正得到政策越来越多的倾斜,街头艺人从原本的野蛮生长逐步过渡到规范治理,不仅为艺人们带来了收入和幸福指数的双丰收,街头艺人的表演点缀在城市生活的角落和边缘,轻松而浪漫、自由而多彩,也形成城市一道独具韵味的风景线。
记者手记:
街头演艺是城市永不落幕的戏剧
著名城市理论家刘易斯?芒福德曾提出著名的城市戏剧理论,将城市比喻为一座剧院,市民如同演员,可扮演不同角色,从而充分体验城市带来的种种奇遇。
作为街道的重要角色之一,街头艺人的一首情歌、一声吆喝、一曲演奏,就是城市这座闪亮的舞台上,每天精彩戏剧的一部分,也是市井街道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点缀。
一个有文化气息的城市,绝不仅仅仰仗于其街景、装饰、建筑物,而更依赖富有艺术气息和文化生命力的灵魂,街头演艺正承载着这样的功能,以艺术形式拉近市民间的距离,为城市增添人情的温度、市井的热闹、生活的趣味。
当然,倘若无序经营、放任自流,街头艺人的确很可能沦为遭人嫌弃的“城市流浪者”,但如果能得到一定的规范、引导和治理,这些流动的街角艺术也将是这座城市永不落幕的戏剧。